棕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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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1/29 15: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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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在靠近亚利桑那的5号公路边一处印第安人开设的咖啡馆休息,整条路上空无一人。

橘子味的城市

10月中旬的洛杉矶,天平洋的海风卷着一股“橘子味”,从66号公路尽头的圣莫妮卡金色沙滩上袭来,填满了日落大道的每一个角落。金秋的美国西海岸伴着毒辣的北美阳光可以把人晒出油来,各种肤色的人们,穿着夏威夷风格的拼色衬衫,从一个阴影跳到另一个阴影中。

我的第一站将要进入一个中国80后非法居留者的家庭,完成一份她对我的嘱托。站在写有“Stop”红牌的好莱坞某个十字路口,听着林逸仔细询问我托带的东西是否安全带过了海关。出发采访之前,她曾在Facebook上给我列出了一长串的清单,有北方的黄酱、涪陵的榨菜、老干妈、密封的恰恰瓜子、越多越好的中华牌香烟、一个荞麦皮填充的枕头、一支北京的老风筝……取得了她信任之后,我这个来自中国的掮客,成为她和大陆产生直接联系最安全的渠道。

一个陌生的地址,指引我从西到东穿过整个洛杉矶城,沿着圣莫妮卡大道翻过略带神秘的比弗利山,走上好莱坞大道,穿过东洛杉矶最引以为豪的老城区及商业中心区,把几乎没有什么华人存在的唐人街远远扔在身后,在游客逐渐凋零的圣安娜大道尽头,拐上72号县道,开上30多公里,在远郊区县感觉尽显的时候,才能到达她生活的地方,这个城市体现了标准的美国生态,最富有的人和最贫穷的人分东西两区各自占据着城市的另一半。

“JamesLang把他的爱刻在了面对太平洋的一把椅子上,如今那份爱的记忆早已在天堂了。”

对于一个非法移民来说,隐藏在洛杉矶最偏西的奥兰芝县(Orange)一个华裔移民聚居的小镇里,不失为明智之举。中国面孔和中国护照上过期许久的旅游签证已经成为非法移民最有利的证据,为了某种坚持的理由,她需要尽量少的在繁华地段晃来晃去,不能离开洛杉矶去旅行,不能离开美国,更不能回到中国。

她租住的房子就像众多电影中展现的一样,有一个车库,有后院10来平米的小草坪,有平米的居住空间,这样的房子在偏远的奥兰芝县一个月美元的租金,显得有点昂贵。房屋的主人是一名早年间成功移民的华人,除了收租之外,他最主要的责任是帮助这些移民应付移民局的检查,以免非法财源被送进监狱。

林逸房子所在的街道一片死寂,她来开门的时候,从屋子里传来非常熟悉的味道,她的母亲在靠近正门的开放厨房里制作老北京炸酱面。没有热烈的拥抱,她一边例行似的问候我,一遍翻看我给她带来的包裹,把一件件东西拿出来摆在餐桌上,当场做了简单的分配。香烟交给丈夫,食材拿去厨房,零食扔在客厅电视的橱柜里。

她和她丈夫从中国消失之前属于标准的北京白领,工作得体,收入中等,有车有房,每个周末呼朋唤友的在三里屯灯红酒绿中耍个酣畅淋漓。坐在后院草坪前的野营椅上,眺望半山坡一排排错落的屋顶,抽着我带来的中华烟,她聊她的“美国”。

在来的路上,我已经浮萍掠影般的扫视了洛杉矶,现在她在用她这多么多年的经验为我解剖洛杉矶这座城市。如果一个游客说自己已经对洛杉矶足够了解,那么在林逸口中说出的洛杉矶一定会让他大吃一惊。这里的比弗利法则、烟雾弥漫的老城、这里简直shit到极限的交通,这里的肉毒杆菌美女、吸毒者、艺术家气质的乞丐、洛杉矶大道的酒鬼。并非像银幕或事实显现的那样,真正的洛杉矶其实和世界上每个城市一样,只是一个生活的缩影。在Inglewood群居的拉美人眼里,洛杉矶是平行移动过来的墨西哥城。在CulverCity任何一个十字路口聚集在一起的非洲裔移民眼中,洛杉矶是他们从密西西比搬过来的庄园。在这座到处都是繁体或简体汉字构成的洛杉矶郊区小镇中,林逸觉得自己仿佛生活在福建海滨的一个不知名小城之中。她用一种跨越半个地球的方式,完成了中国时下正在流行的逃离“北上广”。她用自己体面的工作,北京的车与房和舍弃的众多友谊和亲情,换来了在美国静的让人发狂的这座山坡上的房子,换来了一种“不被打扰的自由”。

她的美国眼下仅指洛杉矶和奥兰芝县这个小镇,她关于“美国”的故事多半都是小镇华人的生意经。如何才能和当地的华人建立起联系,如何用每周一次的棕榈泉奥莱之行挣出房租和应付生活,如何在镇子上的银行用特殊途径开一个户头,如何把钱转移到中国的账户上,以逃避美国税务部门对所有银行账户存款的监督与盘查。非法移民有非法移民的好处,可以让她躲避开美国疯狂的征税制度和只有专家才能理出头绪的报税和退税。与上一代移民不同,借着中国大陆消费能力与出国便利性极端错位的机会,如林逸这些80后的非法移民,不必在去做刷盘子这种纯粹出卖体力的工作,借着物流的便利和国内关系的优势,代购成为这代非法移民最完美的养家方式。

我看着远处有点灰蒙蒙的洛杉矶城,距离这么远的风中居然也有那么一点“橘子味”,我在喧闹与嘈杂中穿越了半个地球,来到洛杉矶郊区的奥兰芝,坐在她租来的山坡上绿树掩映的后院里,与她分享我带来黄酱、榨菜、老干妈、恰恰瓜子、中华牌香烟的时候,内心里非常满足。在两个小时之后,在洛杉矶灯光笼罩下的海滩上还有一个聚会正等着我,肉毒杆菌美女、吸毒者、艺术家气质的乞丐、洛杉矶大道的酒鬼会在我的身边窜来窜去,也许还会出现一两个好莱坞10线小明星的身影。而她也要动身了,她要在周末来临之前完成她的“奥特莱斯”之行,来自国内代购的订单已经塞满了她的电子邮箱——这样隐居般的生活,林逸还要再持续8年。

瓦伦泰恩被遗弃的房屋。这座小镇如今基本被遗弃了,只有6户居民依然住在这里。

午夜墨西哥卷饼

自从美国对中国开放了一签十年的签证政策后,这个十月间,离开洛杉矶的车流中,10辆车有4辆车的驾驶员是中国游客。

好在通往圣迭戈的5号洲际公路名气不如1号公路那么能打动中国游客,出了洛杉矶市区20公里后,高速上的车子都转向了临近太平洋的各个Beach(海滩)。道路一下子变得宽阔了许多,车速也提升到70迈。

临近午餐的档口,我把车子从一个不太明显的路口开下了高速,想找一个超市给自己制作一个足以果腹的三明治。如果我能在出发之前看一眼《橘子郡男孩》(TheOC)这部电影,我一定不会半路停下来吃午餐,因为影片里这条短暂的,布满海滩的5号公路周围,充满了“美国梦”般的炫富与焦虑,混杂着资本主义腐烂的海藻气味,还有这里的三明治贵的让人心疼。

被我误闯的镇子叫欧申赛德(Oceanside),是美国人心中太平洋沿岸比较有名的海滩之一,小镇人不多,到处如剑似矛般耸立着众多风帆,在一个与后海公园大小相仿的区域内盖满了别墅和一家五星级度假酒店,靠近岸边的茶座旁趴着几只被太阳晒到昏睡的海豹,一个叫“JamesLang”的哥们儿在年把他的爱刻在了面对天平洋的一把椅子上,“Goodnight,dearheart,goodnight,goodnight.InLovingMemoryofLoisSteeLang.”,他那份爱的记忆现在早已在天堂了,而我坐在这把“爱的记忆”上吃完了一个三明治,除了蓝蓝的太平洋,这里仅存的只有开着悍马的帅哥、打了肉毒杆菌的美女和颓废的艺术家。

美墨边境地带从圣迭戈的海滩一直延伸到德克萨斯的埃尔帕索,英里的沙漠戈壁地带,跨越加利福尼亚、亚利桑那和新墨西哥三个州。年乔治布什已经在这段漫长的边境线上修建起了一道用瓦楞状钢板连接、延绵不断的隔离墙。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我一直沿着这道篱笆墙在美墨边境的沙漠和隔壁地带穿行。

这段荒芜到乏善可陈的道路上,如若不是出现的国民警卫队检查站和站在边界美国一侧山岗上眺望的边境警察,很难保证我不会在天地一体的沙黄色中睡过去。

瓦伦泰恩小镇博物馆中,关于美西铁路通车的历史照片。美西铁路让这个小镇繁荣了近一个世纪。

在菲尼克斯转换公路之前,我曾在南亚利桑那的戈壁滩里找到了一个豪华的赌场,解决了一顿炸鸡便餐;曾在一个看似绿洲的小树林里找到了一个房车营地,听着美国老头的斑鸠琴睡了半小时的觉;在夕阳照射的黄昏公路上,在距离菲尼克斯20公里的地方被警察拦下来聊了半个小时谁也听不懂谁的天;在天刚黑的时候从菲尼克斯的灯红酒绿中穿城而过,却在荒郊野岭的邮政机场迷了路。

我曾经想在新墨西哥州的米兰或者盖洛普找个汽车旅馆停下,问过几家之后,发现我的中国思维在这里根本行不通,看上去安全一点的旅店一概不接待没有预定的客人,那些门口站着大胡子或纹身痞子的“黑店”又没有胆量轻易尝试。

不论白天还是夜晚,我的车里反复放着《愤怒的葡萄》主题曲。我车灯照亮的前路,无疑是众多墨西哥非法移民悲惨遭遇之路。在沙漠的阳光与黑暗中,那些想要到“富有的邻居家”讨生活的人们,未及梦想实现,便葬身墨西哥与美国边界荒凉的沙漠里或湍急的河流中的人们。他们魂断之处,我的一侧,耸立着那道绵延千里的钢板隔离墙,凛冽的风吹打在墙壁上,夹杂着一丝血腥的味道。

我既不能像《在路上》写的那样喝上几口威士忌壮胆,也没有安他非命来让我兴奋。茫茫无际的荒野沙漠让我产生幻觉,几乎武装到牙齿的毒贩以及不计其数的毒蝎子、响尾蛇,总是在大脑里浮现。直到我顶着阳光把车开进埃尔帕索,这个令人麻木的噩梦才算是苏醒过来。

两年前合法移民美国的建霆在埃尔帕索距离城区10公里的地方给我找了一个美国家庭。他的理由是城区基本都是墨西哥人和非洲裔美国人,治安不好,尤其是墨西哥人聚集的老城毒贩云集。为了让我更安全的吃到我提过的墨西哥卷饼,晚上8点左右,他开着他的索纳塔直接把我带进了墨西哥人聚居的街区,我觉得他之前的安排简直多余。

午夜的埃尔帕索墨西哥人社区,只要在路灯照亮的地方,总能看到三五成群的男人,在黑暗的边缘窃窃私语。街道上的照明不足,昏昏暗暗冰冷冷的几个路灯,破碎的街道,显得这片街区有点鬼魅。

随着美元石油的衰竭与新型能源的广泛使用,曾经辉煌的得克萨斯一片萧条。为了追逐石油和黄金美国梦而来到这里的移民后代逐渐向东西海岸相对发达的城市搬迁,人口凋零让小镇破败不堪。

建霆把我带到了一个类似中国大食堂的墨西哥餐厅里,几张食堂里常见的连桌椅,一个半封闭的打菜窗口正对着用白炽灯照的惨白的大厅。餐厅里20多个墨西哥人松松散散的排成一条长队,中间夹杂着我们四个中国人,就像年强尼皮尔赛拉神父带着一批传教士,第一次到圣迭戈建教堂时的情景一样,他们也是这样被印第安人包围着。

老神父希望在PresidioHill修建一座教堂,用神的感召力影响山脚下圣迭戈村落中居住的印第安人。然而,事实证明他的这个决定并不是特别高明,当地的印第安人很坚定的信奉着自己的神灵,并且不知道这些用拉丁语唠唠叨叨的白人嘴到底说了什么。于是老神父坚持了10年之久后,把教堂移走了。

最先来到埃尔帕索的墨西哥人聪明了许多,他们手里不在捧着圣经,而是用火枪将这个地带所有的印第安人都赶进了亚利桑那的大山深处。这个地方作为墨西哥的一部分存在,直到美国人用一场美墨战争把墨西哥人从这里赶走。美国第11任总统詹姆斯·波尔克看到年的美国,可能会失望的诈尸。年他带领的美国,把路易斯安那,俄勒冈、德克萨斯、新墨西哥、科罗拉多、犹他、内华达和加利福尼亚统统纳入美国的版图,把曾经弱小的美洲殖民地联邦,从密西西比以东的大西洋沿岸,一直推进到天平洋的沙滩上。多年之后,这个美国西部最大的毒品交易口岸,再一次填满了墨西哥人。

距离食堂不远的山谷里就是美墨边境,在边境线上美国人建立的隔离墙戛然而止,一墙之隔的山坡上盖满了铁皮屋顶的棚屋,飘扬着一面巨大的墨西哥国旗。生活在这里的墨西哥人或墨西哥裔美国人,每个人都能讲出一段穿越美墨边境的冒险故事。边境线对面的墨西哥城市华雷斯,白天国旗飘飘、炊烟袅袅、鸡鸣犬吠、一派祥和,一入夜就会有人冒死翻越美墨边境的隔离墙。早上在美墨边境墨西哥那边吃了早餐,晚上就在埃尔帕索的墨西哥人社区类似这座大食堂里填饱肚子,再找个酒吧喝的酩酊大醉,这是每个墨西哥人的梦想。每年都会有上万人因为这个梦想被扔进监狱或变成隔离墙畔的一具无名尸体。

这个餐厅里聚集的墨西哥人越来越多,很难分辨谁是非法,谁是合法,谁会在内衣里藏上一袋海洛因,谁会在后腰里别上一把手枪。

我身边买墨西哥卷饼的人们,站在了美国的土地上,尽管许多人是“无证明文件者”,但他们同样要吃饭,要生活。这些人白天站在街头等待着被人雇用,干些最苦最累的体力活,生活在美国的最底层。即便如此这些冒死闯关的人亦然感觉生活在“天堂”里。

墨西哥人的嗓门出奇的大,可以和中国菜市场里的大妈媲美,所以我和建霆的聊天方式从窃窃私语逐渐变成相互呼喊,他们不会听懂我们正用中文在聊那道丑陋的隔离墙和墨西哥非法移民,他们只能感觉到在嘈杂的西班牙语间,隐隐约约有一丝中文缠绕其中。

尤瓦尔德巨大墓地中的一隅,埋葬着曾经漂洋过海穿越半个地球来到美国的华人。华人的血泪与墓园一侧的美西铁路紧紧地捆绑在一起。

90号公路

我不得不承认,从埃尔帕索开始的90号公路断断续续,寂寞不堪。那道丑陋的隔离墙被一条平静的小河沟替代。公路的柏油已经发白。黄金和石油曾给予这条公路无比的辉煌,随着黄金枯竭,石油狂跌,这条路与众多的淘金之路一样,逐渐废弃。也许是它的历史见证作用,这条路依然是美国少数复古派钟爱的探险之路,冷清的公路上不时会有哈雷车队轰鸣着开过,也有一些值得朝圣的历史记忆。

90号公路和美西的通邮铁路平行。据说,在没有修建公路之前,这里曾经是一条邮政马车通往西部的唯一道路,一条从芝加哥穿过圣路易斯,经过俄克拉荷马,绕过达拉斯和圣安东尼奥,蜿蜒曲折的躲过落基山余脉,趟过科罗拉多河,最终到达洛杉矶唯一的一条道路。这条道路在离开德克萨斯之后,有些路段变成了66号公路的一部分。

用珍珠项链来比喻这条90号公路恰如其分,瓦伦泰恩、马拉松、桑德森、艾米诺尔和尤瓦尔德,像一颗颗珍珠被这条公路串联在了一起,一直到延伸到奥斯汀。美国的路上文化很简单,你可以在不离开车子的情况下搞定自己一切的生活,只要有钱,你永远可以在这个国家笔直寂寞的公路上开下去,进入加油站的人们忙忙碌碌的打点一顿热狗加咖啡的简单午餐,很少有人真正停下来交流。只有流浪汉会靠过来跟你要一点小钱,再讲给你一个不靠谱的坊间故事算作回报。

90号公路串联的德克萨斯荒原上,一直不缺各种坊间故事。

比如靠近瓦伦泰恩的那座PRADA的小屋,一个用时尚嘲笑时尚的行为艺术,荒野中孤独的屋子里摆放着价值百万美元的皮包和鞋子,房子后面栓满了象征爱情的铁锁。一对从东海岸特意赶来的夫妇,可以给你讲这个小屋数次被砸,年年被盗的故事:东西被盗了,有人会用新的商品补上,玻璃被砸了,PRADA的人会来重新安装,在Facebook上甚至有一个专门找个这间小屋的民间组织。很多美国人都希望这个屋子就如此耸立在荒凉的废旧公路边。

被废弃的90号公路,从美墨边境地带的戈壁中穿过。公路右侧50米外即是美国和墨西哥的边境线的那条小河沟,在这里你很容易“不小心越境”。

比如瓦伦泰恩镇子里少有的几间完整的房子,其中一间作为这个小镇的博物馆兼图书馆。虽然这个镇子只剩下6户居民,但这个图书馆依然打理的十分精致。每一个发生在这里的事件都被详细的记录下来,编排成条目,展列在打扫干净的老书桌上。一页页的翻下去,就像在审视《百年孤独》中那个天外飞来的村子。在一片照片中,我甚至看到了美西铁路经过这里时,所有修路工人的合影,那是些皮肤黝黑的华工的身影。

永远不能忘记,尤瓦尔德那覆盖整个山丘,绵延上千公顷的墓园。它比整个镇子庞大许多,好像整个南德克萨斯从古至今所有死去的人们都被埋在了这里。墓园将整个镇子包围在中间,墓碑的建立时间从年延续到年,这是美国西部黄金梦到黑金梦碎的墓碑记忆,殡葬的幽默感体现的淋漓尽致,靠南边的墓群似乎是为修建美西铁路的死难者特意开辟出来的,在墓地最中间的位置,有一块10公顷的土地,里面的墓碑刻着中国华工的名字,一些墓碑的建造风格和碑文明显带有东方色彩,刻着类似观音菩萨的画像,一块碑文上写着“强劲的风撕碎了淘金梦”。

从这片庞大的墓园出来,在一个超市里给自己做了一杯咖啡,走出门口的时候,一个印第安人打扮的老妇女靠过来,伸手要钱,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她扒着车门不松手,非要给我讲一个故事。于是,在天将傍晚的余霞中,在路灯初亮,墓地环顾,孤零零的小镇超市门口,这个女人给我讲了一个“感人肺腑”的鬼故事。

此时,圣安东尼奥的灯光下也许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NBA球赛,奥斯汀的中心湖畔,“西南偏南”音乐会正在奏响第一个音符。90号公路上的小镇子里,每一面美国国旗都被山野的风吹的散碎不堪。穿着背心的孩子从一个街口呼啸的冲过镇子中间的道路,消失在小巷深处的黑暗中,一辆边境警察黄绿相间的吉普车停在一个酒吧门口,一名边境警察正在品尝着他的咖啡,审视着眼前的道路。还有一个晚上,我就能到达奥斯汀的湖畔,Sayman正等在那个城市里,等这我去扣动扳机……

这是一条可长可短的路,一直走下去它可以把你带到北美的5大湖区。如果像我,两天的时间即可触摸美国整个西部拓荒史。

来参加“西南偏南”音乐节的人会在奥斯汀青年旅社的墙上寻找自己最钟爱的活动,这种形式早已经被中国人玩坏了。

奥斯汀的枪声

美国的枪支犯罪独步天大,当我在奥斯汀湖边上伸展僵硬的身体时,美国新闻网正在报道刚刚发生在休斯顿的一起校园枪击案。

去自驾美国,总是有人会提醒注意美国人的“路怒症”。这个在中国仅仅是拳打脚踢的斗殴事件,放在枪支泛滥的美国,可能迎来的将是一颗子弹。所以,从洛杉矶开始,我一直小心翼翼,从来不主动变道超车,一直小心的保持着与前车的距离,既不能给前车增加压迫感,又不能让后面的车感觉缓慢和厌烦。即便如此,我依然在一路行来的过程中,被5辆车竖过中指。

在奥斯汀接到Sayman的电话,本来期待的大餐和各种玩耍都在他被抢之后化作泡影。在我将到的前一晚,他被一伙非洲裔抢的只剩下落在酒店的手机,关于车子、钱包、行李还有他打算回国孝敬老人的鱼肝油,一点不剩的悉数被劫,万幸的是没有再赏他一颗枪子儿。

奥斯汀作为美国乡村民谣之都,历来都有文艺气息浓烈,这座城市的大学城至今依然保持着嬉皮士的灵魂。虽然我所膜拜的EA游戏公司和众多高科技产业进入了这个城市,但牵着狗在湖边懒散的艺术家依然保持着我行我素的本质,专注于自己的音乐和小说的创作。

在奥斯汀湖畔的青年旅社里,住满了世界各地到这里想嬉皮士时代致敬的青年男女。有38岁亦然在读第三个学位的大学生,也有因为失恋,整天躲在床上的爱尔兰姑娘。青年旅社的浴室里早上挤进两个露宿在湖边草坪上的黑人,拿着大大小小的塑料袋来洗澡,其中一个人推开了我的东西,从容的拿出各种护肤品,慢悠悠的打扮着自己,他用自己的手机放上一曲布鲁斯,边洗边哼唧。我站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我被抢去的喷头,抱着我的洗漱用品,傻呆呆的看着他在哪里耍宝,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娘们儿。为了等这个洗澡的位置,我已经在这里看了三个裸男,真想直接拿起他的衣服扔到奥斯汀湖里,然后乐观一坨黑肉惊慌失措的样子。当然,我只是想想而已,没有任何实际的动作,依然在哪里傻呆呆的看着他玩泡泡,因为他的洗漱用品旁放着一把黝黑的手枪。

得克萨斯州的枪支文化源远流长,拥抢和禁枪在得克萨斯变得极端对立。所有与枪支有关的重大美国社会事件,大部分发生在以得克萨斯州为中心的南方各州之中。

关于奥斯汀的点点滴滴,美国的《Lonelyplanet》已经写得非常详尽,只是对这里的枪支文化只字未提。至今依然悬挂着南方邦联孤星旗的奥斯汀,忠诚的恪守着美国宪法赋予美国人民的持枪权利。在高速公路边的沃尔玛,有专门售枪的柜台。枪店和射击场也散布在这个城市的边边角角。

按照原定的计划,在奥斯汀的第二天,依然去了射击场。当把车停在射击场门口的时候,并肩停下了一辆吉普,车上下来美国小伙若无其事的从后备箱拿出一把M4自动步枪和一箱子弹,在车子的副驾驶座位上放着一把格洛克手枪和几个弹夹。

这里租枪手续简单的令人难以置信,只需要提供护照和信用卡即可,一本护照一把枪,枪由自己把持,唯一规定必须空仓出场。子弹小口径10美元50发,大口径步枪弹15至20美元不等。中途可以换枪,换一把枪5美元,枪支任选,不限制枪型。这意味着你可以从手枪开始,玩遍这里的每一种枪型。

之间进门的美国小伙已经用自己的步枪在射击场里噼噼啪啪的打开了。我正在给你弹夹装弹的时候,一个11岁的小女孩在母亲的带领下进入了射击场。我的小口径在哪里啪啪打的正欢,隔壁的小姑娘拿着一把点42口径的麦林手枪发出轰轰的巨响,即使带着耳罩,她的每一声枪响,我依然会下意识的缩紧脖子。着引来那对母女的笑声。

在这个文艺与枪声并容的德克萨斯城市里,保持着一种矛盾的平衡——枪声在扩散,琴声依然悠扬,德克萨斯的烤肉已经泛起了香气,女人们专注着眼前的葡萄酒,男人们依然为Alamo的古战场喋喋不休。有人在湖边的草地上大声朗诵着新出炉的诗歌,有人在为浴室的喷头耿耿于怀。有人在这里为失恋疗伤,有人在这里为爱情歌唱……

新墨西哥州用墨西哥人引以为傲的红、绿辣椒欢迎每个经过这里的人,这里有火辣的墨西哥人和火辣的戈壁阳光。

尾声

美国与墨西哥将近英里的边境地带,是美国标准问题集中呈现的区域。这条地理弧形上,聚集着来自中国新一代的非法移民,来自墨西哥冒死闯关的“投奔天堂”者,石油危机被人遗忘公路小镇和德克萨斯令人担忧的枪支泛滥。

到达奥斯汀后,我的行程戛然而止,这一路走来,我曾经想找出一个准确的词汇来形容这个边境地带所呈现出的美国另一幅面孔,可惜实在是太难了。忽然我想起我即将到达圣安东尼奥之前看到的一个场景:翻过艾米诺尔最后一个隘口,即将离开90号公路时,德克萨斯通向墨西哥湾的平谷中,圣安东尼奥汹涌的灯光之海几乎亮瞎了我的双眼。虽然二十英里之前就看到了被映红的天空和勾勒出的远方,现在依然被吓了一跳。在此之前,我身后的美国都睡了,一片漆寂。眼前,源自城市的灯光向上涨的潮水,一直从德克萨斯大平原的深处涌来,拍打着丘陵地带的山梁。在这被“堤岸”隔绝的灯海深处,没有了美国中南部的隆起、高岗、开阔的隔壁、沙漠以及血色的隔离墙,只剩下灯光。

身后的美国漆黑一片,眼前的灯火辉煌在山梁上划下了一道清晰的分界线。“这里是西部的开始,也是西部的终结。”——当年带领美国挺进西部的詹姆斯·波尔克说出这句话颇有深意。

靠近瓦伦泰恩的那座PRADA的小屋,一个用时尚嘲笑时尚的行为艺术,荒野中孤独的屋子里摆放着价值百万美元的皮包和鞋子,房子后面栓满了象征爱情的铁锁。

被美国白人和墨西哥人驱赶的印第安原住民,他们的保留地是一片萧条和贫瘠的红色砂砾岩戈壁地带。除了荆棘丛,这里很难开展耕作。

西部标准的超市标志牌,说明这里可以加油,可以购物,可以自己动手解决一顿简单的美式午餐。这里是美国路上文化最好的节点。

曾经的90号公路,有很大一部分被并入后来的66号公路,最近这条公路又被从66号公路中分拆出来,变成10号洲际高速的一部分。图中这个开青年旅社的小伙子对于能见到中国人的到来感到非常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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