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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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4/6 0:26:00

你能想象一下吗?一个人在沙漠里和一只猛兽和平共处了几天,他们之间似乎也产生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情愫。

这是巴尔扎克笔下的《沙漠里的爱情》里的情节,读来让人惋惜。

一个普罗旺斯籍的士兵被莫格拉班人俘虏了,晚上他趁人们都去睡觉了,没有人在监视他了,用牙齿衔住一个弯刀,再用膝盖固定住了刀锋,切断了束缚自己双手的绳子,恢复了自由。

然后他拿了一支步枪、一把匕首、一些干椰枣、一小袋大麦、一些火药和子弹,腰里还系了一把弯刀,骑着马就上路了。

他赶着马儿拼命地往法国军队的方向奔去,不顾那早已疲惫不堪的马儿继续一路狂奔,终于致使马儿两肋裂伤,断了气,把他丢在沙漠里。

他不得不像个苦刑犯一样在沙漠里走了很久,直到天快亮了,才停下来歇息。他太疲劳了,躺在一块大花岗岩上就睡着了,没有做任何防备。

他准备断送自己的性命,甚至有点后悔不该离开那些莫格拉班人。

后来,他被晒醒了,阳光直接晒到石头上,使石头烫得难以容身。

看到那一望无际的沙海,他绝望了,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出去。

他拿出步枪,装上子弹,准备自杀,可是他心底的声音又在说,再等一些时候也不迟,于是他放下了枪。

他选择了一条与昨天相反方向的路走去,没有走多少路,他欣喜地发现,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并且还遗留了一张残破的席子,证明曾经有人住过。

在洞口还有几棵结满枣子的棕榈树,这让他又燃起了求生的欲望。他要等到莫格拉班人经过,或者他听到大炮声。

他先打下一些成熟的枣子充饥,然后砍倒一棵棕榈树,把它做成栅栏,防止有猛兽入侵。炎热和干活使他疲劳极了,他便在潮湿山洞的红色石壁下睡着了。

半夜时分,他被奇怪的声音惊醒了,他坐起来,仔细辨别那一下重一下轻的呼吸声,感觉不是人类的声音。

他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看见有两道微弱的黄色光线,他起初以为那光线是自己瞳孔的反光。等他适应了黑夜的亮光后,他发现有一头巨大的野兽躺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

他不敢轻举妄动,仔细聆听这呼吸的各种变化,一点风吹草动都不放过。

一种强烈的臭味,像狐狸的气味一样,可是更刺鼻,更浓重,充斥着整个山洞,也让他更加确定有一个可怕的伙伴,正在呼呼睡大觉。

后来,月光照射进来,他发现是一只带斑点的毛皮闪闪发亮的金钱豹,正休闲地蜷缩在那里。它的眼睛,睁开了一阵,又闭上了。它的脸正对着法国人。

他想开枪打死它,可发现他们之间没有足够的距离可供瞄准,万一把它惊醒了,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因此想到这些他就不敢动弹了。

他又想用弯刀去砍它的脑袋,可那僵硬的短毛容易切断吗?万一失误了呢?那他必死无疑。

他宁愿找个机会同它拼个你死我活,于是他决定等到天亮。

还没有过多久,天就亮了,他就仔细端详那只金钱豹,它的嘴上沾满血迹,“她吃饱了!”这样她醒来时不会饿的。

这是一只身上有着漂亮花纹,且毛皮闪闪发亮的雌豹,此刻她正泰然自若、姿态优美的躺在那里打呼噜。

法国人认为它如果睡在兽笼里,他一定会欣赏它优雅的睡姿,可是此刻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哪怕是她睡着了都对他起到了震慑的作用。

他像所有的穷途末路的人那样,不得不铤而走险,他决定将自己的这一角色演到底。

他想到自己之前如果没有逃出来,说不定自己已经被莫格拉班人处死了,于是他就把自己当成已死之人,安心的等待仇敌醒来。

阳光晒进来后,花豹突然张开了眼睛。她伸出了爪子,疏通了一下筋骨,然后打了一个哈欠,露出了那副可怕的牙齿和像锉刀般粗硬的舌头。

“真像一个时髦女郎!”他看见她打了个滚,做出许多温柔而娇媚的动作,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而且,她把爪子上的血迹舔干净了,然后用十分可爱的姿势搔了她的头。

他决定来互相道个早安!

这个时候,花豹回过头来对着法国人,就用那双十分严峻的金属似的眼睛盯着他看,他战栗起来,尤其是当野兽向他走过来的时候。

他用爱抚的神情注视着她,仿佛要对她进行催眠术,然后用一种十分温柔、充满爱情、仿佛在抚摸一个绝色美人似的动作,用手轻轻拂过她的整个身躯,从头到尾。

花豹很享受这种爱的抚摸,到第三次,花豹十分舒适地摇了摇尾巴,并且眼光也变得温和,嘴里还发出咕噜咕噜声。

他发现这种爱抚的重要性,就不断地重复做,直到他觉得平息了她的兽性后,就站起来走了出去,花豹就这么让他走了出去。

等到他爬到山岗时,她像只麻雀轻巧地跳到他面前,走近到他身边,在他的大腿上摩擦,期待他再次爱的抚摸。

他设法逗弄她的耳朵,抚摸她的肚子,并用指甲使劲地搔她的脑袋,他发觉她很享受,于是尝试用匕首的尖端去搔她的脑袋,他在瞅准机会杀她。

可是,头骨太坚固,根本不可能。他意识到,要杀死这凶暴的“女王”,必须一刀刺到她脖子上。

他一边在探索是否有解救他的人,一边时时察看她的仁慈是否可靠。

花豹任由他来去自由,只用眼睛追随着他。

当他在泉水边发现了自己的马的残骸时,原来是花豹把尸体拖到这儿,而且三分之二的肉已被吞吃了,这使法国人宽了心。

他胆子大了起来,在跟她的玩闹中,甚至想把匕首插进这个过分相信他的花豹的肚子里,又怕她在挣扎中,把他立即绞死。

可他又不忍心伤害一只没有伤害他的野兽,他感觉自己在沙漠里找到了一个女友,他想起自己的第一个情妇,他管她叫“美娘”。他用这个绰号来叫那只花豹,他现在不那么害怕她了,反而十分欣赏她的敏捷、优雅和温柔。

渐渐地,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危险处境,也几乎爱上了这种处境的痛苦。

在他每次尖声喊“美娘”时,她也习惯了抬起眼来望着他。

夜晚,他等她睡熟后,偷偷地逃出来了,可等他走了不到一公里地,便听见花豹在后面跳过来,嘴里不时地发出锯子似的喊声。

法国人心想,也许这只年轻的豹子没有遇见过任何人,能够得到她的初恋是值得骄傲的。

这时,他不小心陷入最害怕的流沙里,他发出求救声,花豹用牙齿咬住他衣领,用力向后一跃,就把他从深渊里拉了出来。

“啊!美娘!”他感激得热烈地抚摸她,他们成了生死与共的朋友了。

她像一条小狗一样任由他玩耍,听任他轮流地叫她打滚,拍打她,爱护她,有时候她向他伸出爪子,做出恳求的姿势来挑逗他。

他们就这样和平共处了几天,他终于爱上了他的花豹。

他把自己的衬衫制成一面旗子,挂在一株没有叶子的棕榈树上,时刻密切注意着,被解救的时机。

这种跨越种族的爱情的结束,也同一切伟大的爱情一样,是由于误会。他们互相怀疑对方不忠实,他不知道,他触犯了她什么,她转过身好像很生气的样子,用她尖利的牙齿咬住他的大腿,虽然是轻轻地咬,可是他以为她想吃他了,就用匕首插进了她的脖子里,她滚倒在地,发出一声喊声,他看着她挣扎,却没有丝毫发怒地望着他。

他的心都凉了,他愿意牺牲一切来救她,他感觉自己像谋害了一个真正的人似的。

当人们发现他制作的旗子来救他时,他泪流满面。他后来到过很多地方打过战,但他像行尸走肉般,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和沙漠相比。

他们之间的跨越种族的爱情,真的让人动容,这才是真正的爱情。至死不渝,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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